【陶艺家】从谋生到追梦，“陶妹”顶起石湾陶半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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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谋生到追梦，“陶妹”顶起石湾陶半边天

1973年，陈月华、霍秀银成为石湾美术陶瓷厂第一批国家指标招聘进厂的女工，经历四十多年岁月，前者成为这家工厂的掌舵人，后者成为享有盛名的女陶艺家……

1980年，张温帙毕业来到佛山工作，与石湾陶结缘：1998年，她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个人陶艺展，是第一个在国家级艺术殿堂举办个展的石湾女陶艺家。2005年，她在广州美术学院任教，成为第一任陶瓷艺术设计教研室主任。陶塑作品多次在海外展出。

改革开放的40年，无论是陈月华等的本土女性，或是无数个像张温帙的外地女性，她们都靠努力和奋斗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如今，越来越多的“陶妹”都在试图寻找自身的时代坐标。

顶起陶艺行业半边天

1950年之前，女人成为陶艺家，几乎是不可能的。历史上，最早有文字记载的女陶艺家只是几位做山公出名的女性。就连烧窑，都不会让女性接触，迷信说法是女人一接触龙窑，灶里烧制的陶品都会被烧坏。很多做陶的优秀女性往往成为丈夫的贤内助，并未在陶艺事业上获得大的成绩。

1972年，正值豆蔻年华的陈月华、霍秀银走进石湾美术陶瓷厂。三年后，性格果断的陈月华从普通女工走上了管理岗位，工厂每一届领导班子都少不了她的名字。擅长微塑的霍秀银则像很多陶艺女工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工作，直到退休离厂。

石湾美陶厂是石湾陶艺行业最大的一家生产基地。除经营管理、陶艺创作外，参与到陶艺各生产流程的女性，人数更是庞大。据该厂人力资源部提供的数据，该厂现有员工近300人，73%的员工为女性，从事着生产、创作、经营等岗位：普通女工约占全厂人数的64%，40名陶艺家中，女性则占24人。管理岗位也是以女性为主，约占75%。男性在该厂主要从事烧窑、运输、机电以及陶艺创作等工作。

陈月华认为，在整个石湾陶艺行业，女性是中坚力量，这主要因为陶艺制作属于手工性质很强的工种，泥坯塑制、赋釉等细致工序更适合女性，像烧窑或做大型陶塑等需要耗费较多体力的工种，一般以男性为主。

佛山市工艺美术行业协会荣誉会长黄强华曾对行业进行调查。据他统计，行业协会下属的陶艺作坊、工作室或工厂，普通女工约占60%以上。陶艺家群体，男女比例为8:2，值得注意的是也有很多女工通过自己的努力成长为女陶艺家，这个数量约占从业女性的10%左右。

女工也能成为陶艺家

在石湾，女性从业者，既有早期无数闯入城市的懵懂个体，也有勇敢追求自身价值的女性榜样，未来还会有更多勇于走到大舞台的青年陶艺家……

女陶艺家刘雪玲是石湾陶艺世家刘胜记第五代传人，今年是她从事陶艺的第37个年头。回忆起1981年刚来美陶厂工作，她体会到“车间的女工较多，创作室里只有霍英、霍兰等少数老一辈的女陶艺家，在石湾陶艺创作世界里，男性才是顶梁柱。”从那时起，刘雪玲下定决心做一名真正的陶艺家，于是她在父亲的悉心指导下，潜心学习陶艺，不仅在车间熟悉制陶的各个环节，还通过业余时间自学考入华南师范大学美术大班学习三年专业知识，从而打下了良好的理论基础，数十载后，她和堂姐刘健芬成为中国陶瓷艺术大师。

在石湾美陶厂，60后、70后女性成为陶艺创作中坚力量。

对于从未接触过陶瓷的外地女性，想成为艺术家，意味着她要走一段异于常人的学艺历程。上世纪90年代初期，18岁的福建女孩范安琪来到石湾一家陶艺厂。第一个月，范安琪和工友们拉板车运输，站在一米高的泥坯上注浆，“什么样的脏活累活都得做”。范安琪的丈夫唐嘉曾到这家陶艺厂感受过基层工人的辛苦，“安琪基本是女人不干的活会去干，男人不干的活她也会干。”

最令范安琪难忘的是跟着陶艺家“偷师学艺”，帮他们拆泥、扒泥巴、端茶、倒水，随叫随到，只想学点陶艺知识。范安琪形容当时对知识真是如饥似渴，除了学习各个老师的风格，她还自己试着临摹、制作。多年的创业经历，也让范安琪收获了从陶艺到管理流程等方面的经验。其间，范安琪逐渐形成自己的艺术风格。随着一次次作品获奖、她开始收获一次次荣誉。

“夫妻档”其乐融融

在佛山，以个体经营为主体的陶艺工作室或作坊，长期存在“夫妻档”现象：男性进行创作，女性负责生产流程以及日常管理，这种情况在行内占多数。也有部分女性成为主要创作人员，丈夫协助妻子做生产、管理、推广等工作。也有一些女性具有一定的创作能力，但为了丈夫和家庭，自愿做了丈夫的贤内助。

中国工艺美术大师刘泽棉的太太林瑞是一位默默支持丈夫创作的贤内助。50多年来，刘泽棉所有重大创作，太太一直陪伴在他的身旁，还协助他修坯、干燥、装窑……让丈夫有更充裕的时间全心全意地投入创作。刘泽棉总是反复这样说：“在我的成绩里，有一半是太太林瑞的。”

在追逐艺术与梦想的道路上，女陶艺家何惠娟和丈夫林志强有着共同的艺术追求。擅长器皿陶艺创作的林志强，有时会帮何惠娟创作的“小鸟”上釉，小小的一只，隐于那桃花丛中，既不喧宾夺主又透出生机勃勃的气息。何惠娟的很多作品照片都由林志强拍摄、挑选，从字体、色彩搭配到季节风貌协调都考虑周全……在创作道路上，他们相互扶持、相互影响。

事实上，无论是夫帮妻，还是妻帮夫，石湾很多女性在工作和生活中都寻找到平衡点，享受着陶艺带来的成就感和乐趣。

在张槎青柯路的一间普通的厂房里，65岁的霍秀银和家人过着平凡而温馨的家庭式做陶生活。每天早上6时，霍秀银的丈夫搭公交车来到这里，印制、包装、烧窑，为一天的工作做足准备。9时多，霍秀银带着孙女和女儿何琦琪、儿媳梁清敏驱车回到工作室。儿媳嫁到佛山后才接触陶艺，性情温和的她对陶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创作了有别于传统的男性题材的漫塑作品，每一件原创作品，都充满着手工捏制的味道。

一家人从早到晚制陶，孙女看到奶奶做陶，有时随性捏个小公仔。梁清敏早已将这个不足70平方的工作室视为第二个家，“公公和婆婆做了一辈子陶，想停下来都不容易，而我们年轻人也有信心将石湾陶艺做下去”。

对话女陶艺家：

吃得苦中苦方成追梦人

石湾是一片沃土，养育了一代代的制陶人。改革开放后，大量的外地年轻女性涌入这里。通过努力，一些女性在完成了她们儿时的梦想和事业。张温帙立足佛山，她的陶塑作品以及策划的国际柴烧研讨会等活动，推动了佛山陶瓷文化走向新纪元。范安琪凭着执着进取的精神、充满锐意的艺术灵性，从普通女工成为了享有盛名的陶艺家。

分享她们的成功故事，她们说得更多的是“做女陶工辛苦，做一名有追求的女陶艺家更需要勤奋和努力，三分天赋七分勤奋”。今天是三八妇女节，记者对两位女艺术家进行专访，希望她们讲述的故事能给更多的女性带来启发。

张温帙：选择自己喜欢的道路

在张温帙的创作中，石湾陶一直是离不开的母题，她不仅将石湾传统与当代艺术结合得淋漓尽致，作品还获得西方艺术界的肯定。

不经历风雨，哪见彩虹。张温帙谈到，她在前进的路上经常摔倒，但她会迅速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一边疗伤一边朝着曙光继续前进。不断努力学习是她奉行的信条，“记得我两岁半时，坐在妈妈的小学课堂后排旁听，五岁时，妈妈让我熟悉一年级的学生作业，六岁时，我便跳级读二年级。老师经常在我的作业本上写上‘你是一个优秀的学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鼓励的话，这种赞扬让我慢慢养成了自信的意识，影响我的人生”。

张温帙 广州美术学院教授、硕导，景德镇陶瓷大学特聘教授、博导

张温帙看到，在石湾陶行业中，女性顶起一片天，但80后、90后却不愿意入行。众所周知，陶艺创作是一份非常艰辛的工作，受苦受累，付出与回报往往不成正比，导致不少年轻女性不愿意从事这一行。

在美术院校中，通常女生比男生多，而真正成名的女艺术家少之又少，因为很多女性婚前从事艺术设计，婚后需要负起养育下一代照顾家人的责任。是坚持自己的事业，还是为家庭牺牲自己事业，张温帙有着自己的看法：学习艺术的女性或从事艺术工作的女性，不一定要成为一位优秀的设计师或了不起的艺术家，每一位女性可根据实际情况选择自己所喜欢的生活道路，不管是职业女性还是全职太太，不管是一般的艺术工作者还是著名的艺术家，最重要的是快乐、健康、幸福就是一位成功的女性。

范安琪：做自立乐观的陶女人

范安琪与丈夫创立大丰唐这一品牌，作为女性艺术家，她将创作、事业、家庭协调得犹如一个调色板。范安琪谈到：“三者之间不仅没有冲突，反而是相辅相成、相互滋养，正因为有了情感的变化和交集，才会引发我们去思考，从而将这些感触转化、提升为创作的动力。”

在她公司，很多女孩都了解老板的奋斗故事，甚至视她为偶像。范安琪常常和她们分享心得，她始终认为，新时代女性应该是自信、自强、自立、主动、乐观的。只有热爱生命、热爱生活，才能不懈地向着心中那片风景前行，成就精彩的人生。当然，我们还要始终保持着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不断发现和创造美好。

范安琪 佛山市大丰堂艺术总监、著名女陶艺家

有时，范安琪也会鼓励和帮助想成才的女孩，“我会通过个人经历、感受给予她们支持与鼓励。因为每个人在潜意识里早已对自己将要做的事有所决断，尽管是失败，可能是短暂的，或是她成功前的经验累积。所以，她们更需要肯定和支持”。

原标题：她们顶起石湾陶半边天

从谋生到追梦，“陶妹”们用智慧和汗水书写美好人生

来源－佛山日报

文－记者束维、招钰英

图－受访者提供

编辑－何欣鸿